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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左邻右里（第2页）

“那谁知道，看你们家搬到哪里去就再找新的朋友呗。”年龄稍大一点的孩子说着自己的见解。

从开怀，到沮丧，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可能有些人会觉得这个老旧的小区并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地方。搬出去说不定可以开始更好的生活，迎接更好的人生。这些孩子心中不舍的是那些与自己追逐打闹，一起长大的玩伴。

关小羽无奈地笑笑走开了。离开了小孩子们的童言童语社交圈，关小羽在乘凉的大树底下又遇到了议论纷纷的成年人。相比之下，同样的话题在成人的世界里会显得更加沉重和严肃一些。

“准备搬到哪里去啊，住的地方找好了没有？”一个大婶询问着旁人。

“往郊区那边靠近一点。”另一个年轻一点的女人回应着。

“哎呀，怎么去那么远啊，交通方便不方便哪？孩子上学怎么解决？”大婶微微有些皱眉，质疑着这个决定。

“没办法啊，市区的房租那么贵，还要吃饭生活啊。”年轻的女人有些无奈地说。

“也是，现在什么都贵，生活压力大。”大婶感慨道：“住了这么长时间，说走就走还真有点舍不得，老楼破是破了点，但是冬暖夏凉啊。”

“你们家呢，搬到哪里去？”另一位大叔也加入了群聊。

“哎呀，我们没办法要搬到外面和我女儿一起住，其实也怕给孩子添麻烦。”大婶说出了自己的顾虑：“咱们这一个个东南西北到处搬了，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再一起说说闲，喝喝茶。”

“难咯，这一搬，恐怕以后就见不着了。”大叔实话实说，也听得出一些留恋。

“哟，小星星来了。”大婶的语气突然变得兴奋起来，脸上的表情也跟着一道变得灿烂。关小羽顺着她的声音望过去，是星星的妈妈带着她出来散步了。

那个原本被医生几乎判了死刑，注定短暂的一生要活在床榻上的孩子，此刻已经能够摇摇晃晃地走路了。她嘴里呜呜啦啦，像是在说什么奇怪的方言，展示着强烈的与人沟通的愿望。

“来，小星星给大家唱首歌。”一脸和蔼可亲的大婶带头起哄鼓掌。

小星星也并不害怕，真的就那么哇啦哇啦唱了起来。其实她唱的什么没有人能够听懂，也许只有她妈妈知道内容。但众人的脸上都是那种鼓励的，欣赏的笑容，自始至终都不曾消失过。小星星的妈妈也很享受这样的过程，她最大的希望就是自己的孩子可以像个普通人一样被这个社会接纳。虽然这希望没什么把握，但至少在这样的时刻，在这样的老旧小区亲切的街坊跟前，有那么一些瞬间它好像实现了。

关小羽被小星星动人的歌声，也被这些街坊可爱的笑脸所打动了。她继续往前走，一路上思绪翻涌，很想为这些可爱的人们最后再做一些什么。

从前生活在乡村，街坊邻居们低头不见抬头见，谁家发生了什么事情很快便传的众人皆知。虽然有了事情大部分人都很乐于伸出援手，但不得不说受到一些思想的局限性，乡下的街坊们有他们特有的淳朴又带着点令人害怕的愚昧。

到了大城市以后，很多人说那些高档的社区里楼上楼下互不相识。大家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性，甚至见了面也不会打招呼。“远亲不如近邻”这样的谚语只存在于很久之前的认知里。

关小羽所在的这个小区却有着不同的景象，从她住进来的第一天起就收到了左邻右舍亲切的问候。见面打招呼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还有平时一起遛弯乘凉结下的温暖情意。今天从张家借了几个鸡蛋，明天记起要还陈家的扳手电钻。谁家里乡下的亲人带来了自己种的土特产，不管是地瓜还是大蒜，总想着送给邻居尝尝鲜。说起来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却让人觉得人情味儿十足。

当然还有，哪家里有人得了重病，社区里自发组织募捐。从三块五块，到三百五百，凝聚着这个时代难得的互助友爱。关小羽有时在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住高档小区的那些人每天都忙着赚钱，忙着看住自己的钱，所以没有多余的时间来参加这种浪费时间的邻里社交。反而是他们这里住的人，都没有什么钱，所以也不用那么防备，还心安理得地浪费着自己的时间。总之，生活在这里的人就像是夹在乡村和城市之间，形成了他们特有的“贫民窟”文化特色。

当然关小羽也有所顾虑，比如像小橙子和她的奶奶这样的家庭离开了这里的庇护又该何去何从。小橙子就坐在门前的台阶上，看上去好像有心事。她没有像其他孩子那样无忧无虑，是因为她明白没有人可以为她遮风挡雨。奶奶年纪大了，很多事情心有余而力不足。

关小羽在她旁边坐下，摸摸她的头。

小橙子家的门没有关，愈发苍老的奶奶正坐在沙发上打一通电话：“我知道你也为难，要是我一个人也就罢了，死活都不用你们管。我活不了多久了，可是孩子可怜哪。我就是希望我哪一天没了，你能给她一顿饱饭吃。闺女，就当是妈求你了，你帮帮孩子……”电话打完了，奶奶脸上的神色并没有变的轻松。

“我们必须要搬走吗？”小橙子扑闪着大眼睛问。

关小羽点头。

“我们以后还能见面吗？”小橙子接着问。

“当然。”关小羽回答她。

以后的事，谁知道呢，不如说一个善意的谎言，好歹能让她这一刻开心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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