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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校尉的话音刚落,身边的几位亲兵应了一声,步子否定迈出,
却听门外一阵鼓噪,呼啦啦一下子闯进十几个人来,看打扮都是西州民勇,有人高喝道“谁敢动三郎一下,咱们便跟他拼了!”周校尉不由唬了一跳,正要拔出刀来,只见十几把明晃晃的腰刀已围在眼前,那些人竟是满面凶横的逼将了上来。他纵然在军中多年,却也没见过这般架势,忍不住退后一步喝道“你们是要反了么?
来人,快来人,拿住他们!”白三郎抱着手,冷冷的瞅着周校尉“姓周的,白某尊你一声校尉,是因你也是带兵来解围庭州,却不是因为某怕了你!你枉自拿着朝廷傣禄,自家不敢去冲营探营也罢了,竟然还敢在白某面前拿大!
我等冒险前往,解了今夜庭州之困,难不成回来还要受你的鸟气?你记住了,我等均是西州民勇,受都督之托,来军前为都督效力,却不是你周某人的下属。某听你一声安排原是给你个面子,你若想无缘无故来打来杀,便莫怪白某撕下你这张面皮当草纸用!”这番动静自然惊起了门口的守卫,不少伊州兵士也从〖房〗中跑了出来,听见白三郎这番铿锵响亮的言辞,一番打听之下,不由都暗暗摇头。这白三郎放火惊扰敌人,虽然是讨巧了些,到底也不算违了军令,何况他们原是西州鞠都督招募的民勇,又不是大都护手下的兵卒,周校尉把官威耍到他们头上,可不是瞎了眼!
周校尉气得脸色发白,只大喝“还不进来拿了这些逆贼?”白三郎“哈”的一声笑了起来“逆贼?真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有些人打起仗来稀松得紧,去抓人,要躲在府衙的高墙之后,来救人,也只拣押运粮车的轻省活做。这卖命行险的勾当自然是要留给旁人,自己乌龟脖子一缩,便做了个忘八!可这血口喷人的工夫,真真是天下第一,动不动就是一个逆贼,我等不肯叫你无缘无故打杀了去,是逆贼,旁人便是吃几碗热汤饼,也叫与逆贼勾结。白某一直便有些纳闷,这些人的舌头脸面都是什么做的,坚实起来,硬逾城墙,胡言起来,臭如茅厕,他们的爷娘难不成从没教给他们害臊两个字怎么念?”这一番话骂下来,屋里几个苏氏兵卒,脸孔顿时都是紫涨的一片,有心要驳斥回去,偏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屋外的伊州边军听见,忍不住都偷偷的笑了起来,从西州城娶便开始憋着的一口恶气,顿时出了大半,有人简直想大声喝彩一句,到底还是忍住了。
周校尉脸色发青,握刀的手都有些哆嗦起来,声音也有些发颤“你、你敢辱骂大都护!”白三郎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这满院子人都听得清楚,白某哪个字提到了大都护?你若觉得苏大都护是老忘八,苏公子是小忘八,自己说去,却莫安到白某身上!”这一下,外面的人再也忍不住,轰然一声都笑了起来。
白三郎向外面笑吟吟的抱了抱手“多谢各位捧场!”白三原是市井出身的西州一霸,这种嘴皮子上的阴损功夫自是打小练就的基本功。周校尉如何是他的对手?一时怒火攻心,却又发作不得,险些没闷出口血来,只是听到外面的轰笑声,脸色顿时又有些发白一他怎么忘了,如今自己带的并不是自家的兵卒,而是五百伊州边军,这些人早便与西州人有所勾结,适才这白三的话里又极有挑拨之意,听着这番动静,若想让这些伊州兵卒来拿西州人,只怕半分可能也无,若是真把白三惹急了……
他定了定神,咬紧牙关,握刀的手捏得更紧,嘴上却冷冷的道“今日我不与你做这口舌之争!既然你们并非兵卒,今夜之举虽然胡闹了些,我也不拿军法来处置你,你们还不赶紧下去!”白三郎看着他冷笑起来“让我等下去也容易,只是今日你既然叫了这声逆贼,这话却不能让你白白说了去。今日白某不但探出了突厥人的帅帐和粮草所在,扰退了突厥人对庭州的夜攻,还抓到了一个突厥哨兵!若这些都只是胡闹,你周校尉明日便做一个不胡闹的事情给白某看看。否则,你今日分明便是狭私报复,欲置我等于死地,我等也绝不会坐以待毙,白某这便带上大伙儿去移摩道上迎裴长史,这押运粮草的巧宗儿,便让我们这些只会胡闹的人来做做,你等精兵强将,自是要身先士卒、击退敌寇的!如何?”周校尉脸上的血色顿时褪了个干净,怒道“你敢?”白三傲然看着他“你若是个汉子,明日能打出漂亮的一仗,白某自然便服你,你若明日依旧做个缩头乌龟,只想让旁人去送死,不妨试一试白某到底是敢还是不敢!”说完一挥手“走!”那些西州人收刀转身,眨眼间便走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下周校尉呆呆的站在屋甲,只觉得满嘴又苦又麻,想到临行前苏公子的严厉命令,周身又是一阵冰凉。愣了半晌咬牙喝道“传令下去,明日备战!”初三的清晨,一直晴朗的天气变得阴沉起来,阿史那都支在帐篷外抬头看了看天色,脸色也阴沉了下来。眼见副将快步走了过来,冷声问道“昨日袭营的人马可曾探明?”副将忙点头“今晨儿郎们探过足迹了,昨夜放火的不过二三百骑,属下在庭州的另外三处城门外都已各自布下五百人马,定不会教人冲入城内,还派出几支百人队到移摩道、huā谷道等几处要道布置岗哨,探看敌情。想来离庭州最近者,不过是疏勒城与西州城,昨日的人马定然来自这两处!”阿史那都支皱眉摇了摇头“如今唐军大部都在那苏老贼的麾下,这两处之守兵自保尚且不暇,竟敢派兵来援庭州,真是奇事!若说大军调兵回援,算来总还要半个月以上咱们的人马中大半并非精锐,如今绝不能掉以轻心!”唐军的战力威震天下数十年来未尝一败。六年前那两场大战处木昆部又是元气大伤,精锐折损近半。如今部落中最精锐的三千骑兵已去了昆陵府可汗麾下还不知生死如何,自己的这五千人马已是全部兵力,绝不能拿来冒险!
副将躬身应了直起身子后也看了看天色“吐屯,看样子夜里会有雪,今日只怕要加紧攻城才是,不然这风雪一到只怕又要耽搁几日下来。
阿史那都支看了看庭州城墙下的那一片狼藉,眉头不由皱得更紧。昨夜一战,因不知有多少敌军来袭,攻城之战功亏一篑,白白丢下了上百具尸体。若是白日攻城,只怕没有几百条人命是绝对拿不下庭州的,如今这局势下,攻破庭州固然可以一战立威,可若把自己的人手折损太过,那却是舍本逐末了。眼下的咄陆五部已是群龙无首若想令众人归心,手下的人马,手上的战功,缺一不可,横竖自己已杀了一个庭州刺史,此功也不算太小可眼见功成,难不成真要就此撤军?
两百步外的庭州城,城墙破损不堪,守兵身影寥寥看奔怎么也挡不住下一轮攻势……
阿史那都支凝神看了片刻,声音变得斩钉截铁“准备石车,再抛一轮石弹,集中人马攻城,今日定要拿下庭州!”在呼啸而落的石块攻势之中,庭州城墙又多了无数缺损。突厥大营剩下的三千人马缓缓的移动起来,最精锐的两支千人队放在了最前面,阿史那都支的声音在队列中清晰的回荡“拿下庭州,所有财货都是大伙儿的!本吐屯曾应了那位唐人大官,破城之后不滥杀妇孺,尔等只要记住这点,其余之事便任由大伙去做!”骑兵轰然应了一声,心里却多少有些嘀咕,这话吐屯已说过两次了,不能杀人,只能劫掠,那又如何尽兴?只是想着城中的布帛金银,到底还是胸中发热,随着一声令下,嘶吼着冲向了庭州城墙。
庭州城头落下的箭雨,明显的密集起来,两轮箭后,突厥的前部已冲到了城下,云梯刚刚搭起,便迎来了滚木循石,竟是砸得又准又狠。城下的突厥骑兵立刻在马上引弓射箭,不少探身出墙的守兵惨叫着掉下了城头,循石却依旧不曾停顿,守军们躲在墙后推石落城,不肯再探身出来。
眼见庭州城下的尸堆又明显的高了许多。同史那都支的脸色越发阴沉起来,昨夜一战未果,白白给庭州城守兵练了一次兵,那些未上过战场的雏儿,有些人固然是被吓破了胆,也有些人只怕反而是把胆子练出来了……只是纵然如此,就靠那些兵卒,他们也抵抗不了太久!
他正要让第二支千人队扑上,身后却蓦然传来来部将尖锐的声音“吐屯,有一支五六百人的唐军奔袭过来!离营已不到十里。”
阿史那都支蓦然转身,眯着眼睛往远处看了一眼,沉声喝道“迎敌!”第三支千人队迅速调转马头,迎头扑向奔袭而来的唐军。只是不过两刻多钟光景,登高查看敌情的哨兵便飞奔着来报:这支千人队竟被人数不到一半的唐军一鼓作气的冲散开来,估计再过得片刻,迎敌即刻便会变成不可收拾的溃败。
阿史那都支回头看了一眼庭州,咬了咬牙厉声喝道“停止攻城!留下五百人守住城门,其余人马,跟我去剿杀来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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