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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真相并不是人人都能接受（第1页）

我闭眼冥思了五分钟，电脑那边还是没传来“滴滴”的消息声，我猜想我又自作聪明了一次，我以为骨子里有屈辱的沉淀，就能让我获得别人无可比拟的谋划天赋，可是原来别人之所以可以无止尽地把屈辱掷向我，恰恰是因为认准了我要一辈子愚钝。

我起了身，感觉到有点眩晕，不过这种症状很快就消失了，顾昕昕说这是因为我缺乏运动。拿了套新睡衣决定去洗澡，突然好想开着浴霸，把满室的雾气染成暖色，我有太多的东西想要洗干净，仅仅靠水是不够的。

后来我还是没傻到真的去开浴霸，浴室腾起雾气还是白色的，铺在玻璃上，我很快就看不见淋浴室外的空间。刚打开花洒的时候是冷水，我直接站到莲蓬头下，让十几度的凉水从我背脊淌到脚踝，就算是夏天，洗冷水澡也不是那么好受的。水慢慢热了，我转过身用手去接淋下来的水，水珠砸到我手掌然后又溅到脸颊上。

热水笼着我，我的心笼向谁，让陈逸有好感的，会是这样的我么，我张开嘴很想大叫一声，热水又流到我的下唇，我合上嘴巴，被水呛了一口，喉咙里阵阵发紧，我要是在洗澡的时候淹死，是不是就可以上头版头条，这种想法是疯狂的，为了被人注意我几近要把自己变成神经病。

我突然也不想知道古湘是不是真的病了，谁他娘的没有病，这个世界早就生病了。

我知道我已经洗了很久，因为手上的皮已经开始发皱了，但在浴室里重复地被水淋浴着，无法去度量准确的时间。顾昕昕过来敲门让我快一点，她不喜欢用邓心房间里的浴室，关于这一点我们一直饶有默契地遵循着，即使洗澡的时间撞在一起，也绝不会去动主卧里的浴室。

我把花洒关了，在走出淋浴间的时候，我突然想到要是张孟轩日后问起来我该怎么解释这条留言，我自以为是而惹下的债太多，糟糕到我连抵抗都想免了，我不知道怎么饶恕自己，或者我根本没觉得自己错了，事实上，比起在后来的年岁里我所做的事情，这确实是一件不痛不痒的小事，就像被刚长了牙的小狗咬，连皮都破不了。

人一旦冲破了，才知道极限不过如此，是被自己踩在脚下的废墟，是七月流火时飒飒而落的秋叶。

我边走回房间边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把头发擦干，夏天的时候我洗完头一般不用吹风机，因为当湿的头发因为风力而一下一下打在我脸上的时候，会让我有一种被刀割了的感觉。中途我还撞到了拿着睡衣要进浴室的顾昕昕，在她发飙以前我逃回了房间，头发上的水渍甩在了通往房间的过道上，深色的地板为背景，不仔细看很难发现，一直到它慢慢渗到地板的缝隙里，都不会有人发现。

坐回电脑桌前，屏幕已经自动转为了屏保模式，我松了一口气，幸好顾昕昕没有碰巧看到，不然扯出来又是一连桩的烦心事，她的攻击性太强，要是生活在精灵球里，大概没几个神奇宝贝会不闻风丧胆。

张孟轩用的是最大的字体，所以屏幕一恢复到桌面，我就看到他的深蓝色楷体打字赫然出现在我们的聊天窗口上，消息发过来的时间正好是我离开房间的五分钟之后，所以此时他的状态还是离开，可能是看我没有回复他，又转而回游戏去了。我全身颤巍着，都忘记了要先坐下来，俯着身就往屏幕上凑，看来的我的猜想是没错的，我的小聪明又为我带来了一次灭顶之灾，灵魂瞬间垮了下来。

——她能不能治好我不知道，但是如果没有陈逸，她马上就会死。

我把腿盘上电脑桌前的办公椅，眼前好像出现这么一幅画面。

古湘是躺在床上的重症病人，靠着脸上的氧气面罩来维持最后一点生息，但是某天我头脑发热地突然闯了进去，又鬼使神差地觉得那个氧气面罩格外的好看，手痒到想要不顾她的死活抢了就跑。没人知道她什么时候会醒，但所有人都知道一旦她脱离了这个面罩，她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很快就会垂危一线甚至就此命丧。

她越不醒，我就越觉得这个氧气面罩好看，甚至连她呼出的二氧化碳在面罩的壁上液化成水珠都会让我嫉妒地发狂，我明知道这是一场救赎，却仍不甘心地希冀着，在我的世界里辗转反侧，认为那就该是我的，只因为我在试图触碰它的时候它并没有反抗。

我分不清自己到底在等着什么，等她醒来，还是等她死去。

我没有给张孟轩回复，他也没有再发来什么。手机的电早就充满格了，我把插头拔下来，打开手机的短讯界面，想要给陈逸发些什么，回过神来发现我已经在手机屏幕上打了“睡了吗”三个字，然后手就一直僵在那里。他要是回我还没睡，那我接下来应该跟他说什么，问他古湘的病还是告诉他我刚才做的蠢事，或者干脆置若罔闻地继续谈天扯地，我想我做不到，

我想就算陈逸对古湘的感情算不上是爱情，但是至少他是在乎的，不然不会放任她的占有欲。那么这个感情到底有多接近于爱情，这是一个很微妙的量度，我怕我去逼他，只会让他更往古湘的方向靠拢，但是我不去做些什么，也许有一天他会突然惊觉自己对于古湘的予取予求搞不好其实就是一直未被挖掘的爱情。

如果有一天，他发现他和古湘在一起是对的，是两厢情愿的，那我这个不三不四的人，又算个什么东西呢。我把手机砸到床上，又横躺了上去，手机硌着我的右腿，我伸脚把它踢到一边。空调没有调成睡眠模式，依然倏倏地往外冒冷气，我感觉自己像躺在一块干冰上，就快要一起升华成二氧化碳。

顾昕昕房间里的电视机开得很大声，在我这里都能听到男女主角的对白，但是距离不近，所以他们无论说什么，在我这里听起来都是一个调调的。我看着正上方的吸顶灯，这种光线已经不能刺激到我的瞳孔了，灯罩很久没有清洗，原来明亮的灯色浸在厚厚积灰里，到了我面前已经是灰白的颜色。

我就是这样睡着的，醒来的时候上方已经看不见什么灯光了，是天亮了，准确的说已经快到中午了。在我睁开眼的那一刻我的脑子里突然横亘着一个想法，我今天晚上不想去秘密基地，这并不代表我不想见到陈逸，恰恰相反，我现在最想见的人就是他，希望他能再说那么一两句类似于那天下午他跟我说的话让我安心。这是一种什么心理，我是偷东西的人，却又希望被我偷的东西能站出来说它是属于我的，我本来还不相信这世界上有掩耳盗铃这回事的。

顾昕昕似乎今天心情很好，午饭的时候没有拿她的黑暗料理出来杀人，打电话叫了一顿必胜客过来，我有点像和尚开荤，吃得又心虚又暗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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