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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见吴氏的裙裾已被鲜血和污秽等物染红,面色便惨白了起来,忙抱起吴氏便往屋中冲。吴氏倒在姚礼赫的怀里,一手按着腹部,一双眸子却泪眼朦胧地盯着姚礼赫,道:“老爷……莲妹妹她怎样?”
姚礼赫见吴氏都这般了还惦记着冰莲,又见她苍白的面上满是憔悴,一双眼睛是那么的悲伤,映着那一身素衣,一头乌发愈发娇弱,登时心中便充满了愧疚,只觉将才不该喝斥于她,兴许只是一场误会。
他正欲答,吴氏却泪珠儿滚落,又断断续续地急声道:“老……爷,都怨我……妹妹没站稳,我没能……没能拉住她,却又不中用地累地自己也摔倒了……我们的孩子……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她面上神情是那么脆弱,那么悲伤,又饱含着对他的歉疚之情,她的手抓着他的衣襟,那般无助。姚礼赫被吴氏瞧的心中一片疼惜和感激,翻腾着更浓的愧歉之情,他忙劝道:“莫慌,大夫快来了,孩子定然能保住的。”
说话间已进了内室,他将吴氏放在床上,贺嬷嬷已一脸急切地道:“夫人这般,老爷还是快些出去吧。”
姚礼赫闻言这才又握了握吴氏的手腕,转身出了房。谁知他刚出来,凌燕便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下,道:“老爷,您冤枉我们夫人了。将才实是莲姨娘突然推了夫人一般,好在夫人福大,被四姑娘救下,而莲姨娘自己却恶人有恶报地摔在了台阶下这才动了胎气。老爷您想想,夫人是正室,肚中小少爷是嫡子,她岂会拿自己的万金之躯去和莲姨娘硬碰硬?夫人已有三位子嗣,在府中地位牢固,那莲姨娘的出身,便是生下了庶子也碍不到夫人啊,夫人她今儿将莲姨娘唤来已喝了她的茶,正式抬了她为姨娘,若然夫人怀恨在心,又岂会如此?是莲姨娘心胸狭窄,欲害夫人啊,老爷!”
姚礼赫闻言,想着将才吴氏的话,心中确实起了疑心,可莲姨娘的身份竟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害吴氏,姚礼赫却不信的,一时便只觉许是一场意外。他想着面色便也不好看,冲凌燕冷声道:“起来,还是先照顾好你们夫人要紧。”
而屋外,锦瑟瞧着婆子将冰莲抬进暖阁这才举步过来,听到姚礼赫和凌燕的对话,她不觉微勾唇角。
原先她只当那冰莲是通过手段知晓了吴氏落胎一事,见吴氏秘而不宣,便猜她是在谋划一场阴谋,这才提前向自己示警,拉自己和她一并防范,互为依持。如今见此情景,锦瑟已然确定,多半吴氏肚子里的肉便是冰莲亲自弄掉的,而吴氏竟毫无所觉,还自以为是的设局去害冰莲,岂不知她自己早便在冰莲的网中了。
因为冰莲今儿分明便是有意叫吴氏推倒她的,若不然冰莲早有警觉,吴氏怎可能得逞?冰莲这样的身份,孩子对她太重要了,有了孩子才能在府中真正立足,若她肚中孩子能平安生下,她万不会自毁长城,故而锦瑟估摸着冰莲只怕身子有些不妥,根本就养不活肚中孩子。这样的话,便就能解释的通,她今日将计就计落胎的事情了。
不管冰莲是怎么办到不动声色除去吴氏腹中孩子的事儿的,今日吴氏犯下此等蠢事,锦瑟便没就此放过她的打算。她换上一副关切模样,这才打帘进了屋。
姚礼赫正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神情焦虑地往内室瞧,锦瑟上前劝道:“大夫就快来了,将才侄女扶了下婶娘,婶娘并未摔倒,应该无事的,叔父也莫太过忧心才好。”
姚礼赫闻言想到将才凌燕的话,这才神情微缓地冲锦瑟道:“难为你了,可有摔到?”
锦瑟含笑摇头,这才退到一边也紧张地瞧向了内室。片刻,那周大夫便在凌霜的带领下匆匆进来,只他尚未往内室去,内室便传来吴氏的一声恸哭,姚礼赫一惊,霍然而起,门帘被打开,贺嬷嬷一脸沉痛地进来,手中捧着一个鎏金盆,那盆中一片血肉模糊。
她见到姚礼赫便兀自往地上一跪,道:“老爷,老奴们无用,夫人……夫人她小产了。”
姚礼赫瞧见那盆中血团已是两眼发晕,再听贺嬷嬷的话,两腿就有些发软,谁知这边贺嬷嬷声音刚落,那边单嬷嬷便冲了进来,也是哭喊着扑倒在地,禀道:“老爷!姨娘她小产了,是个成型的男胎儿啊!老爷为姨娘做主啊,姨娘今儿到淑德院时还好好的,如今……如今……姨娘已晕死过去了,老爷!”
姚礼赫闻言双膝一软便又退后两步再次跌倒在了太师椅上,神情木愣难言。
贺嬷嬷一出来,白芷见她竟端了个血盆出来,登时便将锦瑟挡在了身后,锦瑟却还是瞧见了那盆中血团,一时间只觉胸间翻腾起一股愤怒来,难以平息。她早先虽算准了吴氏要用此招谋害自己和冰莲,可只以为吴氏会弄些动物血水来装装样子罢了,实没想到吴氏竟还留着早先落下的胎儿,这般的心狠,连自己过世的孩子也要利用,实叫锦瑟齿寒愤恨。
就是为了叫姚礼赫瞧见这东西,能更加心怀愧疚,更加疼惜于她,吴氏竟就不惜放弃人性,她便不怕夜里被噩梦缠身吗?
锦瑟这边想着,那边姚礼赫闭目良久,猛然睁开眼睛,一掌拍在旁边的方桌上,怒喝一声,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是说夫人并未摔到,胎像也一直稳固吗?!怎会这般!”
周大人闻言上前,却道:“夫人到底年纪不小了,先前虽胎像一直稳固,可近日来连番遭受惊吓……”他说着一脸惋惜地摇了摇头。
门帘挑开,却是郭氏被小郭氏扶着刚刚赶来,郭氏已听说了吴氏和莲姨娘相继小产一事,面色有些发白,进了屋听闻周大夫的话,便恼道:“胡说!昨儿早上我派雅芝来瞧媳妇,媳妇还说胎极稳固,令我勿庸担忧,怎今日不曾摔到反小产了!”
姚礼赫见郭氏进来忙起了身,待郭氏坐下,凌燕已再次噗通一声跪倒,爬至郭氏腿边儿哭喊着磕头道:“是莲姨娘推的夫人,奴婢瞧的真真的,老太太为夫人做主啊!”凌燕哭喊声落,里头吴氏便也恸哭了起来。
郭氏心中虽狐疑,但她自也不喜那冰莲的出身,先前是冰莲有了姚家骨肉,自不一样,如今冰莲肚子里的孙子没有了,郭氏岂能容她?听了凌燕的话,她便沉着脸,怒声道:“这般心肠毒辣的女子,我姚家容不得!念在她为姚家养育过子嗣的份上,便叫她在此过了月子,出了月子便发卖出去吧。”
她言罢,姚礼赫身后的江姨娘便啊地惊呼了一声,接着却又捂住了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郭氏厉目瞧向江姨娘,道:“怎么?你不服?”
江姨娘一惊,忙噗通一声跪下,吓得瑟瑟发抖,道:“老太太的处决贱婢岂敢不服?贱婢只是……贱婢只是……”
江姨娘再次欲言又止,姚礼赫听老太太就这么发落了冰莲,心中着实不舍,他也不信今日是莲姨娘害的吴氏,直觉莲姨娘没那么蠢。可母亲的决议他又不好反驳,加之他确实刚失去了嫡子,而此事又和冰莲有关,他此刻便更不能开口为冰莲求情了。如今见江姨娘如此,他心中一动,忙道:“有什么话便说,作何吞吞吐吐的!?”
江姨娘这才忙道:“是,贱妾只是想起来一件事……想着许是和夫人小产一事有关,所以……”
老太太闻言双眸一眯,忙道:“还不快说!”
江姨娘这才道:“便是昨儿天将擦黑时,贱婢因有些气胀,便和丫鬟紫儿在园子中逛,谁知便瞧见夫人身边的凌霜姑娘鬼鬼祟祟地抱着个物件进了园子。贱婢心中疑惑,便和紫儿远远地跟着,就见凌霜在一处角落蹲下,将怀中东西取出竟是一个熬药的药钵,她挖了个坑,将那药钵中的残渣都倒了进去仔细掩没了,这才又偷偷摸摸地出了园子。贱婢胆小,也不敢深究,便忙和紫儿一同回了院子。如今想来……凌霜是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那药渣八成是夫人平日用的汤药,若然其中没鬼,何故偷着掩没……此事许和夫人小产有关,是否是凌霜受人指使在夫人汤药中加了什么东西……还请老太太明察。”
江姨娘言罢,贺嬷嬷登时都愣住了。那凌霜也是一诧,只因她根本就没做过这样的事儿,她见众人都盯过来,忙跪倒,道:“老太太明察,奴婢昨儿天黑就没出过院子,一直都在屋中呆着啊!”
郭氏却冷声道:“有没有出过院子,一查便知。”
江姨娘说的言之凿凿,一时间贺嬷嬷等人心中也有些疑惑不定。郭氏言罢便令江姨娘身边紫儿带着刘嬷嬷等人前往园子中搜查,只一盏茶功夫,刘嬷嬷快步进来将一堆中药残渣摊在了地上,凌霜震惊地盯着这些残渣,浑身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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