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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嫔坐在那里听着,用帕子掩着撇了撇嘴,满人里头,叶赫那拉氏都是汉化程度比较深的,从明珠开始,就精研汉学,连着家里的女儿,也是读着女四书长大的。她们在家的时候,也会听戏,私底下也可以唱几句,但谁要是真的在大庭广众下唱什么曲子,就显得落了下流,不够大家闺秀。
高贵妃这般,舒嫔自然是不以为然,觉得高家培养高贵妃就是刻意媚上,毫无风骨可言。她却不想想,高家的先祖都落得给满人做包衣了,还要什么风骨做什么!
苏茵倒是听得两眼放光,她是真没想过,高贵妃竟是这般多才多艺。她上辈子的时候听过京剧,但不怎么欣赏得来,她就是那样品味不高,融入到流行音乐里头还能听两句,真要是全部咿咿呀呀唱起来,只觉得脑仁疼。但高贵妃的昆曲不一样,清唱出来字正腔圆,婉转多情,颇有几分滋味。
乾隆也听得眯起了眼睛,手里还打起了拍子,等着高贵妃一曲唱完,乾隆还有些意犹未尽,笑道:“爱妃可是多年不曾开嗓了!”
高贵妃唱完,竟是觉得有些畅快,她笑道:“臣妾如今嗓子大不如前了,哪里还敢献丑!”
乾隆笑道:“朕倒是觉得愈发有滋味了!”
瞧着这两人居然含情脉脉起来,其他人不免有些腻味。
高贵妃见状也觉得有些不太好,忙说道:“臣妾先抛了这个砖,就看引来什么玉了?还请各位妹妹施展一番!”
苏茵顿时傻眼,她上辈子最烦的就是当众表演节目,小时候有一阵子因为走路有点驼背,她妈为了矫正姿态,送她去学跳舞,然后到了过年的时候,一帮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两次的亲戚就吵着要让她表演,那真的是一场噩梦。这会儿一听,四处看了一眼,发现纯妃和嘉妃都是一副八风不动的样子,不免松了口气。
皇后显然也没为难她们几个妃位的意思,而是笑道:“我们这些潜邸里头出来的,都是老人了,今儿个啊,就看看几位才进来的妹妹的本事吧!”
愉嫔一听,就松了一口气,她生下了五阿哥之后,就觉得这辈子已经知足了,主要是她生孩子也生怕了,她身体算是比较好的,结果足足折腾了两天才将孩子生下来,人整个都虚脱了,她那会儿真觉得自己快死了,月子里头嬷嬷帮她按肚子,也按得她死去活来,她是真的受不了这个,可不敢再邀宠了,要是再来一次,她是真怕自己熬不过来。何况,她这样也是为了让皇后放心,毕竟,她都已经有了阿哥,还要争宠,难道是想要做另一个孝恭仁皇后吗?
所以,愉嫔明明年纪不算大,今儿个居然穿了一身深色的衣裳,头上也只戴了个简单的半钿,看起来老气横秋的,她是真不想引起乾隆的注意。
倒是近两次选秀进宫的小妃嫔,一个个都跃跃欲试,舒嫔先开了口,作了一首颂圣诗,乾隆一听便来了兴趣,他就喜欢这个调调,当下还和了一首,虽说水平一般,但舒嫔还是很捧场,露出了惊喜崇敬的神情,只将乾隆哄得眉开眼笑。
怡嫔近来颇为受宠,生怕舒嫔抢了自己的风头,她倒是不擅长作诗,却是抚了一回琴,水平相当不错。
接着还有吹笛的,献舞的,一个个都颇有水平,苏茵这会子觉得难怪武则天想要当皇帝,做后妃就得讨好别人,做皇帝就是别人讨好自己,这里头的差别,傻子都知道。
可惜的是,乾隆这人很多时候就是很肤浅,你才艺俱佳又如何,我就是瞧不上你!赏花会结束之后,他竟是又带着贵妃往前头去了。
等人走了,嘉妃忍不住酸溜溜说道:“还是贵妃娘娘深得圣心,我们这些人啊,跟贵妃娘娘一比,那真是跟烧火的丫头一样了!”
皇后扫了嘉妃一眼,轻笑一声:“妹妹这话在我这里也就罢了,皇上难道就不宠你吗?”
嘉妃差点脱口而出,我是生了阿哥的!但还是知趣地闭了嘴!皇宫里头,孩子说贵重也贵重,说不贵重,也就是那么回事!皇上不缺孩子,你要是他的心肝肉,你没孩子他都会给你想办法,你要是在皇上心里没什么位置,你就算一撇腿一个儿子,皇上照旧不放在心上。
纯妃见嘉妃这般神色,却也没说什么,毕竟,她们一步早,那就步步早,已经很占便宜了,等再过几年试试?只怕就跟康熙朝一样,后期那些宠妃孩子都生了一串了,连个正经的嫔位都没捞到。
这两人可没想过,康熙朝后头的上不去是前头的占着位置,而乾隆朝的妃嫔得宠的就没长寿的,一个劲地给后头腾地方呢!
她们几个还能说几句抱怨话,像是下头的小妃嫔连失望的表情都不能露出来,倒是皇后颇有风范,给几个表演了的妃嫔都赏赐了不少东西,舒嫔是一只端砚,一盒徽墨,一盒湖笔,一刀澄心堂纸,怡嫔却是赏赐了一副头面,两匹软烟罗,下头那些贵人常在,也各自得了一些钗子镯子之类,总算是将气氛给圆回去了,大家散了之后各自回去,心里却也各有思量。
像是不少妃嫔就觉得,高贵妃占着位置,她们这些人就很难出头,毕竟,看皇上对贵妃那个劲,便是皇后娘娘也得退一射之地,贵妃娘娘又的确生得美貌动人,原本她们还觉得贵妃娘娘年纪不小了,都三十岁的人了,姿色应该大不如从前,但如今看起来,反倒是她们这些人跟贵妃比起来,就跟还没张开的黄毛丫头一样。
甚至,连苏茵身边几个宫女也有类似的想法,苏茵听她们这么说,赶紧说道:“行啦,你们啊,就别多想了,这宫里头一茬又一茬的美人进来,更别说便是不算贵妃娘娘,皇上更宠的也是纯妃和嘉妃,我就是个凑数的,要我说,还是维持现状最好,大家都省心!”
对于自家主子的不思进取,一帮宫人已经习惯了,念叨一番之后便不再多说,横竖或多或少还能轮到那么一两次,要是真的胡乱折腾,叫皇上生气了,以后都不来了怎么办?
不来正好,去年圆明园不少地方还在大兴土木,苏茵不好到处乱走,今年可就宽敞多了,苏茵可以闲着没事,出去转悠一圈。
苏茵最近喜欢去福海边上散步,如今还没有入夏,太阳晒得人暖洋洋的,哪怕是找个亭子坐一坐,都是极为舒服的。何况这里地方疏阔,风景优美,下头的人还准备了画舫,可以在画舫上游湖。
苏茵还叫人弄了几个小艇出来,自己划着玩,可惜的是,如今还是小荷才露尖尖角的阶段,摘点嫩荷叶没问题,摘莲花莲蓬什么的,还得再等等。苏茵以前不理解那些能一天到晚坐在河边钓鱼的,但如今自己闲暇时间多了,发现钓鱼这种事情,是真香,不光可以钓鱼,还可以钓虾。
从御膳房那里弄点下脚料,拿绣花针敲了钓钩,只要一根细竹竿,再弄点芦苇杆做浮漂,找个阴凉的地方一坐,就能安安心心钓鱼了。尤其,人家钓鱼佬风吹日晒,她这边却是旁边小风吹着,罗伞撑着,果盘零食放一边等着,连鱼饵都有人帮着串,要不是水比较清澈,估摸着都有人想要潜水里头往她钓钩上挂鱼虾。
这福海里头当初不知道放了多少鱼虾,从来也没人捕捞,倒是喂的不少,一个个都没那么机敏,苏茵那点细杆子居然都能有不少收获,这让她愈发来劲起来。
她这般去了几次,圆明园里头几个有名有姓的都知道她的新爱好了!皇后听说她用的钓竿居然是叫下头现做的,便给她送了几根大小不同的新钓竿还有一盒钓钩过来。高贵妃倒是跟乾隆怀念了一下自己的童年,她小时候家里已经起来了,府里头就引进了一条活水,她也曾在花园里喂鱼钓鱼。
乾隆也来了兴趣,先帝是个重度cosplay爱好者,也曾在圆明园装扮成渔翁,他那会儿也跟着,但那时候的心态不一样,完全是为了配合自家老子玩乐,一言一行得踩在自家老子的点上,而很难去考虑自己的喜乐。
他就觉得,钓鱼就钓鱼吧,没事装扮成渔翁作甚,就像是杏花春馆,以前就是杏花村,那是正儿八经种菜的,乾隆当初跟着雍正,穿短打,拿锄头,挖土种菜,那叫一个心累。所以,等他一登基,就把杏花春馆给重建了,菜圃也不种菜了,或者就是意思意思种一点,表示自己不是那等不懂稼穑的皇帝,其他都已经是面目全非。
但这会儿身份变了,顿时觉得享受一下渔樵之乐也不是不行,当下就笑道:“既是如此,爱妃,朕与你也去凑一凑热闹!”
乾隆他们过去的时候,苏茵已经吃上了。
膳房那边吃虾经常就是直接剔出虾肉,做成炒虾仁乃至虾球之类的,这也是为了防止主子吃虾的时候还要吐虾壳,有些不雅,也是防止有人一个不小心,被虾壳给戳到嘴,回头迁怒到厨子头上。
苏茵是真不习惯这样,她上辈子生活在南方小城市,日常饮食里头鱼虾都是常吃的,那会儿喜欢吃的就是白灼虾、油焖大虾、椒盐大虾之类,便是做个海鲜疙瘩汤,里头的虾也都是完整的,吃虾不剥壳,一半的趣味都没了。如今自个钓了虾过来,可不能送膳房叫他们糟蹋了,因此,苏茵直接叫人弄了些竹签子过来,就在河边搞起了bbq,新钓上来的大虾,稍微清理一下,抽掉虾线,竹签子一串,往炭炉上头一放,刷点油,撒点调料,吃起来那叫一个有滋有味。
不光是虾,苏茵还叫人从膳房弄了些菌菇蔬菜和肉,都用签子串了,放在炉子上烤着吃,连着几个干活的宫女都挺高兴。她们这些伺候人的,平常饮食都很清淡,像是什么葱姜蒜之类味道大的东西,素来是不能吃的,尤其是近身伺候的,身上不能有半点异味,免得熏了主子。苏茵倒是不在意,但偶尔乾隆还是要过来的,哪能光顾着口腹之欲呢?
但是这回就不用这么担心了,几个年轻的女孩子凑在一起,往肉串上头刷花椒油甚至是蒜蓉酱,一个个满眼都是期待,结果才吃了几口,扫兴的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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