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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瑛宁进来就看到皇后戒备的模样,刚打好的腹稿显然是说不出口了,她心想也罢,直接开口道:“皇上这两日正宫里到处查奴才们,娘娘可知道?”
皇后很客气地命人给她看座,又奉上茶来,听罢只是一笑,道:“自打那日出了景山的这档子事儿,皇上忧心得很,要整治底下的奴才们,也无可厚非。”
皇帝要整治宫人,那也是有分寸的,慈宁宫,寿安宫和坤宁宫三处,自然不会有那不长眼的得罪,只是储秀宫这样的小宫室,那就不一定了。
皇后微微笑起来,很善解人意的模样,“妹妹要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尽可告诉我,你是救了马佳氏的大功臣,皇上一定愿意体谅你。”
这倒未必,都在宫里闷了多久了,好容易有这么个发泄的时间,谁来搅局他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瑛宁看得出皇后并不在意整治宫人之事,反而对于她会被此事掣肘有些看戏的意思,略一沉吟,便道:“多谢娘娘好意,不过我没什么不便的。只是如此下来,何时才能拿到暗害马佳氏的真凶呢?”
她轻轻道:“头一日的时候,就审没了景山那边的两个小太监。”
皇后不以为意,面上却也担忧道:“这事儿若能早些水落石出,也不必累及那么多宫人的姓名了。”
瑛宁却在此时盯着她小声问:“这么大的事儿,竟只审没了个把人,您说奇不奇怪?”
皇后被她忽然靠近吓了一跳,皱眉斥道:“瑛宁,你忽然靠这么近做什么?审问没了两个太监而已,用得着这么放在心上吗?”
皇后的反应并不激烈,更多的是对于她突然靠近的不自在和戒备,瑛宁心里有了六成的把握,皇后应当不是那个人。
“我那日觉得奇怪,皇上分明放了话叫他们小心仔细的审查,就是再怎么拷问,那太监也是体格健壮的男子,年老的婆子们都还活着,如何只有他两个第一日就没了性命呢?”
瑛宁细致地询问皇后,看到她面上也有了几丝诧异。
其实这也是宫里太监地位太低,本朝宫女们进宫一是旗人的本分,二是为了能得恩典,太监们进了宫......那就几乎是人人都想着逃跑了。
宫里的太监几乎都属于底层,除了一两个能在主子跟前混出头的之外,剩下的最好也就是能混个温饱,体质弱些实属正常。
但是景山那头不一样,那儿的寻常婆子们都知道在山上挖野菜尝鲜儿,太监们也会有自己谋生的法子。
那么那两个早早没了的太监,是有人故意为之?
到这时候皇后已经信了七八分,但是她还是装作不信的样子问:“你能想到这个,那皇上难道就想不到?”
瑛宁苦笑着:“皇上怎么可能让那些奴才近身伺候?”
皇后被打消了最后一点儿疑云。
“皇上是没注意观察左右才不知道那个,那些审问的嬷嬷太监们对里头的门道自是一清二楚,要是寻常人动了手脚,她们一定会先告知皇上的,除非掺和进去的那个人,连皇上也不能轻易奈何得了她?”
皇后虽然是问她,话里却带着笃定。
这满宫里能让皇上忌惮的,可不就是那几个姓博尔济吉特氏的女人么?
皇后心里已经彻底动摇了,借用这个能不费一兵一卒地除掉一个对她虎视眈眈的博尔济吉特氏,这笔买卖太划算不过了。
但她仍然保留着最后一丝理智,微微颔首道:“此事我已然知晓了,等我查验过后,再请妹妹来商议后续。”
瑛宁不管她心里是怎么想的,但走之前仍旧好意提醒,“娘娘虽然心里有了猜测,可一定要记住我们没有证据,且一开始就从心里认定了一个人做了这件事,那么后来无论查出什么结果,娘娘都会觉得这是她的罪证。如此查出来的东西送去皇上和太皇太后面前,是没有用的。”
皇后听懂了她的意思,这是在告诉她不要轻举妄动。
宫里这么些日子,她早已不是刚入宫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女孩了,乌云对皇上的长子下手,小了说是后宫争风吃醋的恶毒妇人,往大了说,那就干系到太皇太后对皇上亲政的看法。
皇上是太皇太后一手抚养长大,祖孙之间感情甚笃,要是争起来,无论最终结局如何,擅自掺和进去的那个人都会成为胜利者的出气筒。
这样的事情,她躲着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主动去出头?
但不管怎么说,瑛宁提醒她是出于好意。要是她不出言提醒,皇后还有可能觉得她别有用心,可她偏偏就提醒了,这让皇后对她所说之事多了些信任的同时,心情也愈发复杂了,只是这里只有一分感激,一分敬佩,剩下的都是忌惮。
此刻间她忽然明白,为什么额娘从不忌惮家里那些年轻貌美的侍妾,反而对侍奉久了的老人们多有关照,无非也是知道红颜易老,而有些东西却永远难不会变。
以她的聪明才智,就算没有今日的出身,也迟早能让皇上眼里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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