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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命运的不堪（第1页）

晨曦未到，杨雨辰已早早起床，穿上麻衣布鞋，打回猪草，放入锅中煮熟，喂猪。后又到院中劈隔壁王家的柴火。劈十斤柴火，能得五文钱，所以杨雨辰劈得格外起劲。不一会儿，浑身汗透。太阳初显端倪，照得杨雨辰朝气满面，浑身红光。若是将那舞动斧头的画面定格住，将是一座力与美的完美结合。但见少年身体壮硕，孔武有力，肌肉突起，红汗白流。虽是一脸尘垢，终难掩俊傲之气。

正当少年劈柴，正起劲时，房门打开。一个蓬头垢脸，浑身破破烂烂的中年男人打着哈欠，撑着懒腰，走了出来。看见杨雨辰，一阵呵呵傻笑，挥了挥手，算是打过招呼了。后径直走到右手边的厨房里，用手拿出锅中温着的馒头和大饼，边啃着，边出来坐在厨房门口，傻笑着看着杨雨辰劈柴火。

杨雨辰摇摇头，叹了口气：“疯大叔这疯病越来越厉害了！以前每天还能讲出几句话，现在一句话，哪怕是一个字也没了。”

听周边邻居说，疯大叔以前是有老婆的，可是没能生养。疯大叔的母亲让疯大叔换一个，但疯大叔重情义，一夜夫妻百夜恩，不忍片刻相离。后来疯大叔老婆一次出门，挖野菜，路过一片野地时，听到婴儿的哭声。循声找去，于野草堆里找出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想是周边村落哪个穷苦人家的，养不起，只好丢到野地里，听天由命。

疯大叔老婆仔细找了找孩子身上可有什么信物。但除了包裹孩子的破棉絮垫外，什么都没有。倒是孩子右手臂上有一条如小蛇一般的黑色印记，标志着这孩子是冥族中人。因为冥族人都有这个印记。而且这个印记会随着年岁的渐长，小蛇会慢慢生出胡须，长出利爪，变成一条黑龙。

这个婴儿便是杨雨辰，名字是镇上的老巫师取的。待他长到五六岁时，疯大叔带杨雨辰出门，留下婆媳在家。因一件小事，引得沉郁已久的婆媳问题，终于爆发。疯大叔老婆一气之下，投井而死。疯大叔母亲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地步，后悔不迭，遂上吊而死。

疯大叔回来后，面对此番情景，嚎啕大哭月余，神智渐渐不大清楚。十多年来，开始疯大叔还能勉力照顾杨雨辰，后来变成了杨雨辰照顾疯大叔。周边的邻居不再叫疯大叔“老杨”，而是跟着杨雨辰一起叫“疯大叔”。

劈完柴火，杨雨辰背上背篓，从房里拿出一个细麻绳，拴在腰间。后将另一头绑在疯大叔的腰上。带着疯大叔一起到苍梧山去采药。

太阳已有些高了。路过镇上街道时，杨雨辰被街道上熙熙攘攘的场景吸引住了，忍不住驻足观看。但见平日里，破落不堪的街道，两边挤满了商户，面前堆放着各种物事，有吃的，有玩的。街道上，满是行人。个个穿着华丽，男的，儒雅俊朗，女的，眉目含情。今夕对比，杨雨辰真感觉像是到了仙境。

有道是异性相吸，漂亮的女孩子总能吸引男人的注意力，更何况是一个从未见过身姿窈窕，打扮美艳的女孩子的杨雨辰。因为穷苦镇上的人家，在给儿子娶老婆时，总会选腰粗体胖的，这样干活能下力。所以久而久之，青木小镇上，除了富足之家能有几个纤瘦的身影，其余的女性都是身材魁梧，体型壮硕。

本来去苍梧山，可以走小路，抄近道的。但这两天一出门，仿佛腿不是自己的一般。心中想着走小道，可以节省时间，但双腿总是会带他来到街上。甚至掐准了这个时间点，因为太阳再高些的时候，街上就不会有什么行人了。

收敛心神，强自镇定。杨雨辰埋下头，拖着不情不愿的双腿，迈开步子，向前走。没走几步，竟撞上一人。一阵少女特有的清香袭来，杨雨辰呆愣住了。等看清撞到的人时，小脸一下子变得通红。

“这就是仙女了吧！”杨雨辰心想。但见眼前女子，肤白胜雪，貌美不凡，仿若坠落人间的仙女一般。

啪的一声，杨雨辰如从梦中初醒，脸上火辣辣的。那女子旁边立着的一个男子，呵斥道：“滚，臭泥巴腿子。胆敢撞我师妹，看我不打折你两条狗腿。”

杨雨辰身后的疯大叔本也被街上的热闹吸引住，左顾右盼，呵呵傻笑。当看到杨雨辰被打时，一个箭步冲上去，挡在杨雨辰的面前，双目圆瞪，呜呜嚷嚷，虽听不清说些什么，但看其情形，也知道在为杨雨辰打抱不平。

那打人的男子已面露凶相，正准备用玄术好好教训一下这两个乡巴佬时，身旁的女子轻声道：“师兄，不过是碰了一下而已。没什么的。师父交代的事情还没有办完呢！若是你这般纠缠，耽误了事情，怕师父可不会轻饶了你。”后又转过头来，对着疯大叔道：“大叔，打人是我们的不对，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放在心上。”

本是僵局，现在那貌美的女子既然给了台阶下，周围认识疯大叔和杨雨辰的人们都纷纷劝说，算了，算了。

山永远立在那里，不增不减，不偏不倚。恰又是温带气候，一年四季，哪怕雪飘，山还是那般翠绿。

背篓已经快装满了，颇有些沉重，压得杨雨辰不断地喘着粗气。放下背篓，丢下锄头，坐到地上，望远处大山，层层相叠，古木森森。疯大叔手里扯着两根草，玩得不亦乐乎，见前面杨雨辰坐下休息，自己便也坐下，继续玩着手中的草，口里一阵乱叫，好似小儿过家家一般。

气息渐平，却悲从中来。想起早上那个美丽的人儿，心里沉甸甸的。虽不过一眼，但已留在心中。低头看看自身的衣着和不远处，用绳子牵连在一起的疯大叔，内心的自卑油然而生，加上想起平日生活中的辛苦，竟不知不觉流下了泪来。

生活的压力如此厚重，却还要一个人咬牙前行。十八岁的杨雨辰也是对未来有过幻想的，幻想着多挣些钱，娶个漂亮媳妇。然后两人共同努力，过不多久，买下几亩薄田。若是买不起牛，那就先找别人租，等攒够了，自己也买他个一头……

以前，深夜睡不着觉时，杨雨辰总会幻想着这些，才能安稳睡去。有的时候，他也曾想过，为何别人可以修真，而冥族人不行。别人还可有上升的渠道，而冥族人几乎没有。族长一家独大，其余人皆是奴隶。纵然做生意挣了钱，回来时，也要给族长交大头。若是不交，族长可是会命令各门派追杀到天涯。

放弃吧，活着不过是给那些地位高的人做牛做马，有什么意义？等照顾了疯大叔终老，自己就到这深山之中，找一僻静之所，自我解决掉算了。痴念到此，伤心更甚，泪如雨下。躺倒地上，心思翻转，酸疼难熬，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醒来时，已是傍晚。起身，轻拍还有些迷糊的脑袋，感叹：“最近确实太累了。”

向身旁看时，惊觉疯大叔不见了。杨雨辰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拉起绳子一看，疯大叔竟不知怎么地把死扣咬开了。绳结断处，有咬过的痕迹。

杨雨辰在山中边跑边喊，可哪里有应答？

太阳已快落山，四野寂静，唯虫鸣不断。杨雨辰筋疲力尽，满头大汗。在山中已转了许久，嗓子都喊哑了，还未找到疯大叔。内心犹如火焚一般煎熬难耐。不得已，只好往深山出去寻。

通常情况下，杨雨辰是不会往深山处走的。一个原因是，脚力不及，走远了，容易迷路不说，想在天黑前走出山比较难。另一个原因是，近几年，常有到深山中去采药，打猎，后再也没有回来的。镇长本想把这些事情上报到冥族圣地古幽池去，可后来考虑到若是上面怪罪下来，镇长之位可能不保，加上失踪的人加起来，也就十一个而已，其中冥族人五个。所以平日里，召开大会时，只是告诫采药人和猎人，不要往深山里去。果然，自从不往深山去后，再没有发生过人员失踪的事情。

天色已经暗淡下来，丛林中更是难辨方位。荆棘处处，小腿上已挂出了许多伤痕。想着疯大叔肯定会选好的路走，所以杨雨辰也尽往荆棘少的地方行。再走半个时辰，天色全黑。杨雨辰内心焦急，也是无可奈何。

找到一颗粗大的树，杨雨辰三两下便爬了上去，如猴子一般。躺在树杈上，心想只能明天再找了。闭上眼睛，静下心来，耳畔轻微的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窸窸窣窣，应该是这棵树上的虫子正在爬离这棵树。

说也奇怪，冥族人虽无灵力，玄术，但天生能克鸟兽虫鱼。不管是多么凶猛的野兽，只要闻到冥族人的气息，哪怕那个冥族人还只是个婴孩，也会仓皇逃跑。这也是为什么没有找到疯大叔，杨雨辰也不是那么着急的原因。他只是怕疯大叔迷了路，活活饿死在深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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