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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恐耽误她休息又略坐了坐便起了身,道:“母后回宫了,你好好休息。”
言罢转身又拉了廖老太君的手,道:“本宫出宫一回难免兴师动众,还要惊扰微微休息,孩子们这里本宫便依仗老太君辛苦了。”
廖老太君今日听闻锦瑟出事慌慌忙忙赶来王府,完颜宗泽已在王府中给她安置好了住处,准备央老太君在王府中住上一阵时日好多陪陪锦瑟,廖老太君已然答应,此刻她听闻皇后如是说,又见她对锦瑟是真心疼爱,便忙笑着道:“皇后娘娘折杀臣妇了,这原便是应该的。”
皇后便笑道:“正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外头冷,老太君便莫送了,多陪陪微微吧。”
廖老太君见皇后亲和慈善,也未再坚持,只送到外殿,待皇后和阿月公主一行出殿,她才被廖书敏扶起来重返内殿,方才有皇后在,廖家的人凑不到前头来,此刻廖老太君在床沿坐下便抚上了锦瑟的发,见她面色仍旧微微发白,眼眶便微红了,道:“我多灾多难的孩子……”
廖书敏见她如是忙劝着道:“祖母,微微这不是好好的嘛,有惊无险当开心才是。”
她虽是如此说,可今日听闻锦瑟惊了胎气也着实被吓得不轻,生恐锦瑟也会像她头胎一般有缘无分地和孩子生生错过,此刻她安慰罢廖老太君,想到自己的苦尽甘来,也是鼻头一酸忙眨了眨眼睛。
屋中锦瑟在亲人的关怀下享受其乐融融的旁晚时光,王府门前,完颜宗泽也已将皇后和阿月公主送出了府门,仪仗车架在府门前排开,占了小半条街,皇后的凤辇就停在府门外,并未进府。阿月公主扶着皇后下了台阶,正欲登上凤辇,却有一串清晰而猛烈的马蹄声自街巷尽头传来。这条街只有武英王府一个去处,听那马蹄声来的急,皇后便驻步往街尾望去。
巷口处随着蹄声渐清,绕过一前一后两骑来,夕阳正发出最后的艳丽明晖来,那两人身影被斜阳一照,笼上了一层柔美而七彩的光影,打头之人身姿挺拔,身材魁梧,瞧不清面容,却见那马鬃迎风扬起,融了虹影于鬃毛,于苍灰色的披风呼卷在一起,一人一骑似从虹光的另一个世界踏来,端的是潇洒豪迈。
那人似没料到王府门前会是此等阵仗,转过弯道,眼见黄盖招展,仪仗威严,他猛然一勒马缰,身后跟着的人似说了句什么,他回头应了一声便有意回避地掉转了一下马头,察觉到皇后和众人盯过去的目光他才又回转了马头,一个扬鞭向王府门前驰来。
那人冲开晚霞夕光驰地近来,面容才逐渐清晰起来,阿月公主见那打头之人一脸风尘之色,微黑的面庞似常年风吹日晒,有着京城贵胄们不常见的粗糙纹路,却给那张四十来岁的男性面孔凭添了粗犷豪情和几分被岁月磨砺的厚重底蕴,被风霜染的微白的两鬓也似别有一番韵致,她觉这人气质极是独特,便多瞧了两眼,正觉这人面容有几分熟悉,却怎么都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时,她托着金皇后的手却蓦然一痛,惊地她险些失声呼出来。
☆、二百三九章
阿月公主回过神瞧向她的母后,只见一向沉稳的皇后此刻面色竟隐隐发白,神情虽瞧不出任何不妥来,然而眸光却不停闪烁着各种叫她看不懂的情绪,快的似天际迅速隐没的霞彩,若非她扶在她胳膊上的手还在不停颤抖,阿月公主显以为她只是瞧错了,皇后面上那些不明的情绪不过是夕光变幻呈现出来的自然表情而已。
她正不明这来者是谁,那人已勒马翻身,跪地沉声道:“微臣叩见皇后,千岁,千千岁。”
皇后站在上马凳上,眼见那人默默跪倒在身前,她并未马上答话,舒了一口气才笑着道:“原来是陈大人,大人平身。大人这是刚从北罕回来吧,一路辛苦了,虞国公夫人听说近来身子不适,卧病在床,大人不回家探望令尊,怎先到了这武英王府?”
这来人正是虞国公夫人唯一的嫡子陈彦谡,虞国公府亦是燕国勋贵之家,只是虞国公因病早已退出朝野多年,加之其子嗣多不成气候,唯嫡子陈彦谡秉承了先祖之姿,文韬武略,被虞国公寄予厚望,可惜他却是个无心朝野的,寄情山水,即便是在虞国公的逼迫下在朝廷挂了职,也都是无关要害的外任小官,燕国攻打北罕,北罕臣服后便在那里建立了宣密院,由朝廷派遣官员协助北罕国王处理朝政。
宣密院的宣密使一职关系着朝廷对附属国的控制,需得对朝廷忠心之人方能胜任,可因远离燕国,一般勋贵之家谁也不愿自家子孙去遭这个罪,一来北罕远离朝廷,就算再尽职敬业,皇帝也难看见,升官的可能性不大,再来,即便北罕安定,那也是朝廷威慑之功,不干宣密使什么事儿,可一旦北罕又起了反心,担责任不说,只怕还得将性命搭进去,尸体能不能运回来都不好说。
朝廷对此职人选商议多日,吏部举荐的人选不是皇帝不满意,便是当事人百般推脱,这事赶鸭子上架也没意思,后来有人向皇帝举荐了当时在外任上的陈彦谡,皇帝考虑到肃国公几代忠良,也觉陈彦谡是个合适人选便召回了他,一问之下他倒爽快当下便领了此职,这一去便是三年。
此次他回来正是因前些时日,朝廷问罪北罕国毒害太子一事,他一路风尘回到京城便听闻了武英王妃遇害险些小产一事,未曾回府便赶来了这里,万没想到会因此见到皇后,听闻皇后的问话,他站起身来,却不敢抬头直视皇后,只盯着她衣襟上绣着的繁复凤凰腾纹,只觉那明晃晃的黄色直灼人眼,声音却平稳沉声回道:“微臣听闻王妃遇险,因微臣这个义子还通些岐黄之术,故而才带他来了王府,希望能帮得上忙。”
皇后便道:“陈大人有心了,王妃虽已保住了胎儿,但若有良医多看看也是无碍,如此朗儿便快带陈大人和这位公子进府吧,本宫便不多留了。”
皇后言罢按耐住一切心绪,力持举止平稳优雅地登上马车,微微弯腰进入凤辇落座,黄色的帘子垂下,她瞧见马车旁陈彦谡再度锵然跪下,耳听着他微沉的声音响彻在马车旁‘微臣恭送皇后娘娘’,她听在耳中心中一片刺痛。
待凤辇缓缓而动,阿月公主又掀开垂幔往外瞧了眼,见完颜宗泽亲自扶起陈彦谡来,而陈彦谡却向这边瞧来,她便忙向他轻轻颔首致意,放下窗帘便笑着道:“原来是陈叔叔,我说怎瞧着有些眼熟呢。”
她言罢回头却见皇后怔怔的发呆,竟似完全没听到她在说什么,她一诧便又唤了一声,“母后?”
皇后这才回过神来,道:“你竟还记得他……”
阿月公主便道:“自然,我五岁才离开家的,记得小时候陈叔叔常于我和六弟玩,他还教六弟骑射。对了,我走失那年上元节他还将女儿架在肩上带女儿游花街呢。”
皇后闻言只一笑便似疲累地闭上眼睛靠在了车壁上,阿月公主扯过一旁放着的软毛毯子给她盖上,一时马车中便只闻马蹄声和车子压过青石板路发出的咯吱声。
武英王府中,完颜宗泽将陈彦谡让进府中书房,两盏茶寒暄过后,完颜宗泽瞧着和陈彦谡同来的那年轻公子道:“子哲兄当真有法子医治此病?”
这位年轻公子是陈彦谡的义子陈子哲,前些时日完颜宗泽曾送书信给陈彦谡,让他寻觅能医治天阉之症的良医,倒没想到陈彦谡所收义子竟便是通医之人。陈彦谡今日回京便先来了武英王府,正是为完颜宗泽相托的此事。
陈子哲相貌倒还真和陈彦谡有几分相像,瞧着虽五大三粗,全然不似大夫,倒更像会拿到砍人的莽夫。只是他的一双手却保养地极好,嫩白细腻地全然不似面上满是风霜刻下的粗狂痕迹,保养的就像姑娘的手一般,大夫行针把脉全靠一双手,从此倒可窥见这陈子哲的几分敬业。
他听闻完颜宗泽的话便笑着道:“一般天阉分为几种,一种并非天生如此,而是幼年时因患病致使身体损伤,后导致发育迟缓,肾气不足,此种天阉体态会渐胖,神疲乏力,面娇嫩而乳肥大,只消以紫河车、生熟地、牛膝、萸肉、鹿角等药糖以收膏,每日三次,二济药便能见效。另有天生阳物细小者,以为天定如此,其实非也,亦可以药物治之。盖人这阳物修伟者,因其肝气有余。阳物细小者,则肝气不足。所谓肝气旺而宗筋伸,肝气虚而宗筋缩,肝气寒则阴器缩,肝气热则阴器伸举,阳物之大小,全在肝经盛衰……”
陈之哲说这些完颜宗泽也听不甚懂,只明白他的意思是天阉他确实能治,故他笑着抬手打断陈之哲,道:“陈兄和本王说这些也是无用,陈兄只说这天阉之症,陈兄是否有把握药到病除便好?”
陈之哲见完颜宗泽听的蹙眉不耐,便也晒然一笑住口,道:“十之七八在下是能治的,具体还得我瞧过病人后方有定论。”
完颜宗泽自探知那东平侯乃是天阉,便曾询问过心腹的太医,太医道此病是先天不足,根本就没有法子治,可锦瑟却在古书上瞧过此病治愈的记载,建议他在民间寻访能医治此病的名医。完颜宗泽想着陈彦谡多年来游荡在外,足迹边际南北,见多识广,也识得不少江湖隐世之人,动用人脉寻找名医的同时也给他去信提了此事,倒没想他的义子竟医术了得,能治此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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