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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到陈河的时候,是两个礼拜之后,他剪短了显眼的金黄色头发,身上的伤还没完全痊癒,后脑杓贴着纱布,大腿还包着绷带,走起路来一拐一拐的。
「搞什么啊?班导那老头子竟然把我位子移到这?」一大早他连书包都没带就进了教室,看着积了厚厚灰尘和叠满试卷的书桌破口大骂。
他的座位被老师移到了教室最后面最角落的位置,大家心底都明白,班导师这么做说好听点是方便陈河养伤,之后换座位也不必移动,讲难听点是希望陈河不要影响到其他同学的学习,毕竟离升高三考联考的日子近了,一点风吹草动就足以让同学们分心。
“你们要努力读书,别学那些爱作乱的同学,还闹到学校外,丢人现眼的。”班导师前几天还在讲台上一本正经地说着,高二是黄金时期,千万不要搞什么其他的课外活动,也不要没事找事惹。虽然没指名道姓,但陈河那天斗殴的事件闹的很大,大概全校的人都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反正你也没在读书,坐在这爱怎么样就这么样,老师也管不着你。」元元好心替陈河整理着考卷,顺便帮他标註了明天数学课的小考范围。
「话不是这么说的嘛,不是都是说学生该有平等的受教权,这根本差别待遇,我早就知道那老头子看我不顺眼很久了。」
「我说你啊......大病初癒就别大动肝火了,搞不成乐团就认真念点书吧。」苏阳走过来放了本数学习题在他的桌上,「前面该补的作业还是得做啊。」
「我这像大病初癒了吗?看看我身上绷带包了几圈,明明还伤着。」陈河无奈地翻开习题,想到一堆的考试作业等着他就头痛,「我奶奶整天念我不好好读书总是搞事,但我他妈不搞事,事情也会找上我来。」
「你要真没做错什么事惹到人家,怎么可能会有人故意砸你场。」苏阳说是不信,他和陈河还是很要好的,但也知道陈河个性就比较浮躁一点,言行从来都没在收敛,就觉得他总有一天会闹出事,现在倒成了真。
陈河沉默了一会,「......我好像知道是谁了。」
「什么?」苏阳愣了一下。
「没什么。」陈河摇了摇头,眉头皱起。
我定定地看了陈河许久,他没发现我的视线。
原本想等其他人离开他的座位再去找他问那天的事情,上课铃声却无预警地响起。
于是我传了张纸条给陈河,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该和我解释,毕竟严格来说我也算是受到他的牵连。
陈河回传了纸条,上面的字跡非常撩乱,我看了三分鐘才有了头绪。
“放学后一楼美术教室见。”
鐘声响起,永远有那么多学生纷涌的往操场跑,明明是灼热的夏天,却一点也不怕挥洒年轻的汗水,饱满的脸颊被夕阳照的摺摺生辉。
为了打发掉江孟辰他们,我随口说了句等会要去别班找朋友,不过话一说出口我就有点后悔了,除了他们几个我哪还有什么朋友?
瑞南看了我好久,我疯狂对他眨眼示意,他是聪明人,很快地读出了端倪,推着江孟辰和元元说他肚子饿了、该吃饭去,顺利替我化解危机。
学校按照惯例的开始课后广播,里头甜美清脆的女声宣导着校园安全,最后结尾都不忘给高二三正身处拚联考阶段的同学们说声加油。
这种时候走过长长的走廊对我来说,就像过了一世纪那样漫长,同学们吵杂的玩闹声刺激着我的耳膜,我向来喜欢安静,但对于这样象徵青春的吵闹并不感到排斥。
我喜欢这种热闹。因为我明白成长从来都是艰苦的,总有那么一天,我们会失去年轻时的朝气蓬勃,盲目而无所遵循的做着能餬口饭吃的工作,遗忘了当初让自己感到快乐的人事物。
刺眼却和煦的夕阳照在我的颊上,我皱起眉头,用手掌遮挡住光芒,透过指缝瞇起眼睛观察着,黄昏时的天空染上了漂亮的水彩色,由近到远,从浅黄色到深橘红色。
我已经看过无数次旗城的夕阳,每次的面貌都不一样,不知道还剩下几次可以身处在这幅比画还美的景色之前,曾以为岁月悠长,但不知不觉年纪渐增,转眼间高二就快进入了尾声,想到这里我时常会感到忧虑,我害怕离开这里、离开旗城或者离开他们每一个人。
陈河和我约了教学大楼一楼的美术教室,但没说确切的时间,见他一放学就衝出教室,我连问的机会都没有。
美术教室依旧紊乱,好像从来都没有被好好整理过,教室中间总是立了好几个石膏像,一段时间还会换一批新的石膏模型,旁边架着许多被顏料弄脏的旧画板,座椅随处乱摆。
照理来说这里美术班学生的专用教室,但高一时我和元元偷偷闯进来好几次,她总爱用这儿免费的顏料作画,她会边画边和我说学年里谁和谁的缠绵悱惻的爱情故事(八卦),或者和我聊着未来的梦想,总说她以后一定要当个大艺术家,在市立美术馆里开个画展之类。
坐在教室前头等了一会,外头有了动静,有人打开喇叭锁,我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蹲下,巧妙的用讲桌挡住我的身体,这是和元元来过这么多次所练就的本领,就怕被其他老师或教官抓到,可是得记上警告。
偷偷抬起头瞄了一眼,发现进来的人是陈河,我松口气正要起身,却看见他身后多了一个女孩。
陈河把门反锁上,将教室内所有窗帘全拉上,将美术教室掩的牢牢固固,他坐在石膏像前面的木头椅上,凝视着那个女孩好长一段时间。
「伤好点了吗?」女孩打破了沉默,声音很细,情绪没有太大的波动起伏。
总觉得这声音似乎有些过份熟悉,却又想不起来是在哪听过。
我很想知道这女孩是谁,但从我这角度看不太清楚,只知道这女孩非常的瘦,皮肤白如凝脂,留着一头长长的波浪捲发,发色偏淡。
陈河只是看着她,面无表情地说:「我就知道是你。」
「我只是要他们给你一点教训,不知道会把你害的那么惨。」女孩把手搭在陈河的肩上。
「你告诉我吧,你到底想怎样?」陈河厌恶的拨开她的手,他对她早已没有任何情感,和她待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让他觉得反感。
「你明知道我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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